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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4章

找到父亲医疗报销需要的证件,季青霖又将纸箱里所有的东西按照姓名分成三部分。

在他将证件一一放回纸箱里时,一张被夹在纸箱最底部的泛huáng纸张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
他本以为是废纸,随手将其拿了起来。

翻过那页纸,季青霖愣了。

纸张的最顶端写着几个字——“领养证明”。

“……认证季风友,梁静夫妻确有抚养教育被领养人的能力,未患有在医学上认为不应当收养子女的疾病,且双方均同意收养……”

“……收养人申请弃婴姓名更改为‘季青霖’,特此证明……”

最下方,是泸城民政部门的公章。

季青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看完这张纸的。

他回过神来的时候,已经直挺挺躺在了卧室狭窄的chuáng上,怔怔望着天花板,手边是那张领养证明。

老房子隔音不好,左邻右舍嘈杂的声音在静谧的黑夜听得非常清楚。

有大半夜炒菜的,有因为不写作业打骂孩子的,有丈夫喝多后和妻子打架的。

一时间女人的哭喊声,男人的呵斥声,老人的哀求声,孩子的尖叫声甚至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夹杂在一起,全部灌进了季青霖的大脑里。

他用力闭了闭眼睛,侧身,被子碰到了那张纸,它轻轻飘了下去。

季青霖伸手摸摸gān涩的眼眶,翘了翘唇角,心情反而很平静。

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——没有孩子是不像父母的,也没有父母是不爱孩子的,而自己,似乎就是那个意外。

所有的不合理都有了合理的解释。

季青霖这才明白这个家庭的割裂感在哪里。

梁静的患得患失和小心翼翼是因为她怀疑自己会随时离开,季风友的漠视和孤立是因为不在乎。

整个家庭就像一部没有剧本,随即演绎的电视剧,梁静扮演着母亲的角色,季风友扮演着父亲,而季青霖则扮演着他们“爱情的结晶”。

名为“家庭”的牢笼将他们三人死死困在原地。

却不知内部早已满是枯木朽骨,微微一碰就会分崩离析。

既然他们是假的,那真的在哪里呢?

季青霖蜷缩起身体,胸口胀痛。

他想到了最坏的可能,也许自己的父母早就在某场天灾人祸中双双去世,也许自己是家里最多余的那个,所以才会被遗弃,又或者自己是某个少男少女青chūn期的禁果,身份关乎一代人的清誉,所以不能公布于世。

无论哪种,都摆脱不了“没有人要”的影子。

原来人越qiáng求什么,就越得不到什么,季青霖自嘲地想,心尖苦的发麻。

第二天天蒙蒙亮他就起了chuáng,去楼下早餐铺子买了豆浆和肉包,打车去了医院。

司机师傅看他在车上差点睡着,跟他闲聊问小伙子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,怎么眼睛还肿着。

季青霖勉qiáng笑了笑,问师傅如果发现自己是被家人收养的怎么办。

师傅诧异的用后视镜看了他几眼,险些和一辆轿车追尾。

过了好一会儿师傅才试探着回答,而坐在后面的季青霖一直望着窗外,静静听完了师傅明显不怎么走心的回答。

下车时,师傅以为他真遇到了什么难事,劝他想开点。

季青霖抿抿唇,扫码下了车。

深吸一口气走出电梯,季青霖的脚步不像下车时那般坚定。

他还没走进病房,就听到了梁静极具特色的声音。

她在语速极快地唠叨着什么,听上去十分不满。

季青霖站在门口的视线死角,歪头向里面看着。

梁静佝偻着背在病chuáng前急急忙忙的做着什么,身边的凳子上放着一只水盆,季青霖猜测她应该在为季风友擦脸。

擦着擦着,她的动作顿住,脸似乎正对着季风友,安静看了几秒。

湿漉漉的手胡乱在衣服下摆抹了一把,又将鬓边一缕灰发挽到耳后,狠狠骂道:“……死老头子!”

这句话里不完全是厌恶,季青霖还感受到了更加复杂的情绪。

他瞬间想到了那张领养证明上的夫妻证件照。

那张照片上的女人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,扎着两只麻花辫,穿着朴素的藏蓝色工装,脸上笑靥如花,半侧身体紧紧靠着身边的男人,似乎要把整个人倚进他的怀里。

她曾经年轻过,她也那样热烈的爱过。

季青霖看到女人身上从地摊上掏回来的、已经洗的泛白的衣服和她脸上不知何时长出的褶皱纹路,忽然热泪盈眶。

【作话】

唉,梁静也是个可怜人,都是渣男的锅!

提前晚安

第八十八章 倾诉

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,梁静迅速起身,怕被人误会似的把身体往后躲了躲,转头看来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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