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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法官+律师=法师

市政资金的困窘,布兰度刚刚已从摄政公那里了解了,然而他还不料,也不相信会困窘到这个地步。

若急需用钱,那抽走一些维护衙署,购置耗材的资金也就算了。竟然拖欠官员的工资,这不是在挖这个政权的根基吗?

贝德福德显然没有愚鲁到这地步,立马反应过来:“布罗法官,我没有下过这种命令,但使您拿不到薪资是我的过失,我这就为您补发,并彻查此事。”

“理查!”摄政公随即喊道,他的侍从快步赶来,聆听摄政公的指示。

“立刻带布罗法官去补发薪水,额外加一个月作为补偿。然后再去找安托万问责,凡是有和布罗法官一样的,你直接处理,事后把名单报给我。”

话说到这个地步,布罗法官也重拾起对上司的尊敬,略略恭维了一下摄政公的明鉴。可贝德福德再上马车时,满脸都带着不加掩饰的疲惫。

“布兰度,让你看了个笑话。”摄政公瘫在马车的座椅上。

“让我猜猜,连夏斯第戎爵士都知道您资金困难,那某一位为您分管巴黎的下属,当然会自作聪明,下令截留了官员的工资,用来讨好您。”

根据常凯申的经济政策,布兰度大胆地做出猜测。

“被你说对了。”贝德福德撑着座位起身,面色和缓了些,“这也得怪你,布兰度,安托万本来是要去当香槟总督的。”

到手的总督位置飞了,只能在巴黎屈就一下,这位安托万先生想必是打算做出一番事业,来争取仕途上的进步,只是做过了头。

话说回来,贝德福德等闲不委过于人,本该是一句杀机四伏的话,听起来却近乎一种褒奖,令人十分安心。

“您在这个位置上,一举一动都会引人遐想。”布兰度提醒着,“是不是您还做了别的什么?”

摄政公扶着额头:“作为金雀花王族的长者,我有三千磅的年金,全都捐入了公账。贝德福德公国的产出,也完全委托给了议会。反正你看到了,我也不怕跟你说,现在日常用度,都得靠安妮接济。”

“您这样的举措,教下面的人很难办啊。”布兰度感慨道,“巴黎在您眼下都会如此,从诺曼底送来的财赋又是怎么来的呢?”

贝德福德摇着头:“不管怎么说,我做的不会比拉特雷穆瓦耶差。”

和这位比烂,您已经很自暴自弃了,布兰度想。为了挑开压抑的氛围,他得换个话题。

“那位布罗法官,该不会叫让吧?”他问道。

“对,你认识?”贝德福德微眯着眼。

“不,只是拿名字开个玩笑。”他这么回复,贝德福德“哈”了一声。

当然认识,布兰度想,只是不在现在。

让·布罗,布兰度听到这个名字,是因为他作为15世纪首屈一指的火炮大师,屡屡摧毁在新时代重修的城市,甚至帮助里什蒙解放了巴黎。

他最出名的事迹,便是在1453年以一轮炮兵齐射击杀塔尔伯特,收复波尔多,宣告百年战争的终结。

比起同年扬名的另一位火炮大师:在狄奥多西墙下,被自己大炮炸膛炸死的乌尔班,让·布罗的段位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。

但布兰度最感到违和的是,让·布罗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奇妙的气息,要他描述的话,那是和尼可·勒梅类似的气味。

“他在九年前离开香槟,到巴黎做一名律师,我执政的时候提拔他做了夏特列的法官。”贝德福德道,“你也知道,那地方住的都是读书人和炼金术士,管起来十分麻烦,是个苦差,很多人都不愿意去。但这位不一样,他整天在夏特列陪他们抄书,所得的工资也都花在学术上。”

“虽不明白他在追求什么,但他是个可敬的人。”摄政公羡慕地说道。

一如亚历山大在街边,被晒太阳的第欧根尼训斥之后,所生出的君主对学者的向往。

“啊……”布兰度其实不太清楚,但他姑且还是记得勒·夏特列定理的。这位化学家在似乎在一战中做到了法国的武装部长。

这么看来,四百多年后的夏特列,照样出产着投笔从戎的化学家/炼金术士。让·布罗一介律师,说不定就是在这里学到相关知识变成法师的。

他们又随便扯了一阵,布兰度决定先不告诉贝德福德,他刚刚吩咐去办事的那个侍从,会在他死后接盘他的妻子,借此占据了大批遗产,转过头来在内战中支持约克家族,痛击贝德福德的亲人们。

再次穿过巴黎,走进净土一般的约翰宫,布兰度如蒙大赦。安妮夫人招来大批侍女,好好地把他和公爵都刷洗一番,才放他们进餐厅。

“很少看到你一天内两次造访,大人。”法斯托夫已经等在餐桌边上,看到贝德福德进来,这才起身行礼。

摄政公赶紧快走几步,上去扶他坐下,开玩笑地说着:“我不能多来看您么?”

法斯托夫冷哼道:“不用担心我,大人。你该多催催贤人会,为什么还没结束对我的审查,我是不是要回一趟伦敦,

直接接受他们的质询?”

贝德福德愣了一瞬,应道:“我会的。”

他又回头招呼布兰度坐下,布兰度看到他脸上的忧色,禁不住对公爵生出一丝同情。

今天这一趟,可以说是摄政公陪着布兰度放风,可反过来说,未始不是布兰度陪着摄政公,短暂地离开了另一个囚笼。

威廉宽慰道:“摄政公大人,大人没有逼迫您的意思,他只是担心大议会在耍什么手段,好心提醒您而已,我们都是乐意为您服务的。”

法斯托夫嘁了一声:“确实如此。”

贝德福德的笑容轻松了一分:“谢谢。”

他又招呼着:“威廉,你也坐下吃吧,没必要守那些规矩。”

布兰度看见威廉久久地蹬着桌上的炸鱼,还有几盘乳酪洋葱酱,似乎经历了生死搏杀一般的思想斗争,毅然坐了下来。

“法斯托夫将军,你先吃。”摄政公随即发问,“安妮,后面的菜呢?”

“快了,谁让你不早点说回来吃饭。”公爵夫人埋怨着,派身边的侍女去催了催。

随着牛肉汤、煎蘑菇、烤鸽子和烤苹果相继上桌,除了法斯托夫面露不屑,众人的脸上都露出笑意。

“布兰度,法斯托夫大人,你们可得多帮帮公爵,我很少看见他这么笑了。”安妮恳切地向他们托付,二人都正色以对。

虽然,他们两个的一成一败,正是导致摄政公今年不见笑颜的直接原因。

“这是艰难的一年,但我们总算是跨过去了,未来是光明的。”贝德福德顺势发表了即兴讲话,“遥想先王亨利,在弥留之际把征服法国的责任托付给我,至今也有七年……”

布兰度历数桌上的宾客,公爵的妻子爱他,公爵的将军忠诚于他,公爵的囚徒更是有求于他。大家都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,可没人在意他在说什么。或许公爵也明白,他复述这些说过了许多遍的话,只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心。

某种意义上,他既是英国人的查理七世,也是英国人的贞德。而作为他精神支柱的,只是他那个英年早逝的兄长。

布兰度叹了口气,再看着另一边,威廉无欲无求,大快朵颐的潇洒样子。

实名羡慕。

但再羡慕也做不到,就算是这样的威廉,也会在帕提的林间,为法斯托夫的性命跪地求恳。这世上哪还有真正无欲无求,如第欧根尼一般自在的犬儒呢?

“我倒是见过一位。”尼可·勒梅再来的时候,倒是解答了他这个疑惑。

说到这种人,炼金术士也露出向往的神情:“只是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,我还没完成可以触及他鳞爪的事业,没有提他名字的资格。”

“鳞爪?”布兰度发现了他词句里的线索。

“对。”尼可·勒梅点头,“他是一条精通炼金术的龙,我研究龙血,研究魔法石,完全都是出于对他的憧憬。”

炼金术士结束了对布兰度的检查:“龙血你基本上吸收干净了,我建议你做些锻炼,每天消耗一些力量,否则你的欲望会难以控制。”

“下次再来的时候,我会给你带些……无害的炼金道具,”

布兰度静听医嘱,逐条记下,在尼可·勒梅准备告辞的时刻,他突然问道:

“让·布罗,或者夏特列,您知道这个人和这地方吗?”

炼金术士微微一笑,他背后黄色巨人的虚影躬身引臂,一如一位谦虚的仆从。

“人,我没有听过,但夏特列我知道,从六世纪开始,欧洲的人们就在那里探索星辰,他们的智慧都被记录下来。如果有机会的话,你该去那里多看看书。”

这不就是承认了,让·布罗和你有关系吗,老祖宗。布兰度心想。

从明面上,尼可·勒梅的所求,似乎就是帮摩根完成某个魔法,来“触及那条龙的鳞爪”。但如果只是如此,他就不会在自己身上埋下这么多伏笔。

布兰度觉得自己渐渐进入角色了,一旦发现超凡世界的人,也像世俗中一样有着欲求,他们的神秘感便飞速消退。

说到底,人和人没有两样,他捏着太阳穴,透过窗户看往远方。不知道他熟悉的那些人们,现在都在求些什么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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