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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法棍是法国的特色

关于“立即出发”这一概念,男女之间一贯是有着可悲的厚障壁的。不幸的是,这次布兰度将是拖后腿的一方。

“稍等一下。”他拦住了雷厉风行的贞德,“还不到出发的时候。”

少女骑在马上,眯起了眼。

“天就要黑了。”她说,“到时候还怎么去奥尔良呢?”

布兰度笑了笑:“你怎么知道计划是去奥尔良?这里离蒙塔日可近的很。”

蒙塔日算是奥尔良的卫星城,他从今天的战场上一路东逃,又听刚刚崔丝汀说过的话,估计自己已经到了这附近。

贞德翻身下马,蹲到布兰度身边,低声说道:

“我不把你当做懦夫,布兰度先生,希望你也不要把我当做傻子。”

说这些话的工夫,布兰度一直在做一件事——把巡林客身上的披风剥下来。

布兰度清了清嗓子:“那就不要逞强,清洗伤口,填饱肚子,准备战斗。你是会痛会累的人,不是什么木偶。”

贞德轻轻地嘁了一声,便坐下来,撩起裙子,面不改色地清理腿上的箭创。

“这些事在路上也能做。”她小声地抱怨。

“在我看来,可以准备万全再去迎战的战斗偏要匆忙应对,就像踩在青蛙小便上一样恶心。”

布兰度卷起披风,收在怀里:“同样,我没打算和你猜谜,我们最好都了解一下这个计划。”

贞德撕下裙摆,裹住伤口:“开始你的讲解吧。”

“首先,我认为我们两个人加起来,能有三十人的战力。”布兰度征询道,“你觉得呢?”

“是让我去打二十九个人么?没问题。”贞德骄傲地仰起头。

“少得意了。以战争的尺度来看,这点力量完全不够,所以我们需要至少百人的援军。”

“哼,同意。”贞德打着蝴蝶扣,突然侧过头,“援军在哪?我们要去奥尔良城对吗?”

布兰度立即否决:“不行。”

他随即补充:“如果我从今天的战场上逃了出来,躲到城墙里面,哪怕你把剑架到我脖子上,我也不敢在今晚出击的。”

布兰度用包铁棍一挑,挑起溪边的湿泥:“指望他们给英国人制造麻烦,还不如指望这摊泥。”

他在说笑话,也是实话,但贞德的脸色却冷了。

“所以,我们的援兵……”她瞪着布兰度。

布兰度坚定地与少女对视:“都在英国人的要塞里,那些今天被英国人捕获的战俘。”

贞德手指一颤,拉了一个死扣。

沉默了一会,她说:“好主意。”

“他们没有退路,只能作战。哪怕他们在雨中冻饿了一天也可以作战,哪怕他们没有装备也可以作战,哪怕他们会死伤惨重也可以作战。”

“对吗?”

少女的吐息如兰,软软地吹拂着布兰度的面庞。不过在后者看来,这更像是一只狮子搭着他的肩膀。

面对猫科动物应该做什么来着?他鬼使神差地想到这个问题。

“战死,总比在英国人的地牢里受苦好吧,让娜。”布兰度向后挪了挪,眼神也游向地面。

“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呐。”贞德坐回去,重新包扎起手上的箭创,“这是个好主意。”

布兰度松了口气,他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贞德,只能试探着说道:“听着,让娜,你比我更懂战斗,但我比你更懂奥尔良的地理。”

他运起铁皮棍,在泥地上写画着:“如果你弄好了,麻烦把精灵留下的干粮拿点过来。”

“奥尔良的地形,突击的计划,我们边吃边谈。”

贞德拆开包裹,递过来一条长面包。布兰度接过来一掂,立即感慨当初要是有这玩意,哪里还用去强盗尸体上找武器。

“奥尔良的南面是卢瓦尔河,西面到北面是英国的要塞群,就像是在奥尔良的棺材上敲下的钉子。”布兰度在地上画出草图,用密集的卵石当做要塞,只留下一颗最大的卵石,远远地丢在奥尔良城以东。

“等等,这里还有这么大一片空缺。”贞德说道。

就连毫无军事常识的人都能看出,从正北到正东,包围圈的四分之一完全空着,这哪里能算是围城?

“我军从这个缺口出击了几次,每战必胜。”布兰度嘲讽地说着,“直到今天。”

他画出一条进军路线,一路向东北方而行,最后在终点打了个叉。

“居然是陷阱么,尖耳朵们好大的气魄。”贞德惋惜地说道。

布兰度咳了一声,把话题拉了回来:“今天下这么大的雨,他们没法长途转移俘虏,所以有很大的概率,大部分都在这里。”

他用包铁棍就近一划,在那块孤零零的石头边画了个圈。

贞德的嘴角抿了一抿:“神已经告诉我了,他们一定在此等待着我们的解救。”

她的瞳孔里即有火花爆出:“这座要塞叫什么名字?”

你的神应该也能告诉你才对,布兰度想道。

“圣卢堡。”他漫不经心地说着。

贞德点了点头:“那么这座圣卢堡会开门欢迎我们,还是要我砸开它?”

布兰度披上巡林客的披风:“我希望是前者。”他又把女精灵的披风塞到贞德手里。

贞德嫌恶地看了下手上的披风,似乎还染着崔丝汀的味道:“你是让我们穿上这个,再混进去吗?”

布兰度皱了皱眉:“如果你实在不愿意,我们也能装成绑架了崔丝汀大小姐的绑匪,前来索要赎金,但这样的话他们会更加戒备。”

“只有一件外衣,他们会看不出来?”贞德仍然极力抗拒。

“亲爱的让娜,等我们到了圣卢堡,天已经黑了,可能雨还在下,最关键的是——”

布兰度苦口婆心地说道:“哪里还会有疯子敢袭击这样的英军呢?”

法军的败讯正在这片土地上飞速地传播着,每一个听到的人都觉得法国要完,战争即将结束,历史学家也可以为《英法联合王国史》打下底稿了。

是的,披风作为伪装,匕首作为信物,贞德的战力可以利用,这些都只是为了胜利而做的微小准备。

真正让布兰度下定决心的,其实是崔丝汀暴露出的态度。在这样决定性的胜利之后,英军理所当然地应该轻敌。而布兰度早在逃亡路上就总结过了,胜利女神从不眷顾轻敌的那方!

贞德终于也笑了起来,仿佛捕食者看到猎物时的笑容:

“说得对啊,赢得了这样的胜利,又下着烦人的雨,在篝火旁喝酒庆祝一定很让人安心吧。”

布兰度却一拍掌:“好了,泼点冷水。”

少女的笑容僵住了。

“我们不知道要塞内的构造,也不知道俘虏被关在哪,这样的天气更没法点火制造混乱。所以一定要优先确保退路。”

贞德勉强点了点头:“这是正论,我们如果能救出俘虏,应该带他们去哪?”

布兰度迟疑了一会:“没有必要吧,圣卢堡离奥尔良只有几公里,他们可以……”

他似乎明白自己和贞德的立场差距在哪了。

贞德瞪大眼睛:“布兰度先生,您确保的,只是您自己的退路吗?”

当然是啦,布兰度暗自苦笑。

难道布兰度为贞德这样出谋划策,甚至自己也会冒上一点的风险,是受到了五百年后在蒙塔日打工的几位旅法学生的感召,而变得奋不顾身吗?

没有那么高尚,布兰度只是为了谋利。

马克思说资本家为三倍的利益就敢冒绞死的风险,吕不韦说谋国之利百倍,而眼前的这个女人,正好能提供一个谋国的机会,因此要得到她的信任。即使如此,布兰度仍然有点“干大事而惜身”的想法,却被贞德敏锐地道破,仅此而已。

布兰度摇了摇头,也许这就是结束了。就像陈宫上一刻还和曹操同生共死,一听到魏武自述“宁教我负天下人”之后便转身而去一样,他玩砸了。

唇上却突然感到一丝冰凉。

贞德的手指按住他的嘴唇,十足圣洁地微笑着:“神刚刚告诉我,您只是在测量我的器量,似乎是我误会您了呢?”

“请……提出您真正的方案吧。”她稍稍偏头,天真地说道。

布兰度闭上眼,他的大脑从未以这样的效率运行过,几乎以为自己停止了时间。一次深呼吸后,他迎着贞德鼓励的眼神,重新开口:

“向北。”

思路打开,随后的话越发流利:“向西可以回奥尔良,但沿着道路,会被英军一直追击,而北边有一大片森林,说不定还有白天没能逃走的溃兵……”

他摇了摇头:“不,不考虑这些人,我们扰乱了一场完胜,会吸走英军最大的仇恨,接下来就要相机而动,看是逃进奥尔良,还是从别的地方渡过卢瓦尔河,回到我军的控制区了。”

说完了这些,布兰度都觉得自己可笑,他根本没做过指挥军队的准备,这些急中生智的策略看起来像样,可自己最多是一个多看了几册史书,能够纸上谈兵的键盘侠。

他轻轻地拍了拍脑门,原本的计划随时可以抽身,现在却要背上一个累赘,前途顿时叵测起来。

贞德却鼓起了掌:“不错的计划,布兰度先生,听得我都热血沸腾了。”

她一跃而起,挥出两记凶狠的刺拳,擦出响鞭一般的爆声。而后回身一记豪迈的扫腿,仿佛挟着风雷一般,把布兰度手中握着的法棍拦腰斩断:

“我现在状态正好,你可以把我算成四十个人!按照布兰度先生的说法,我们足有四十一个人的战力啦!”

布兰度扶额苦笑:“鼓劲就算了吧,让娜,我现在只向你提一个要求。”

“尽管说吧!”

“如果,如果我们不幸遇到了一个人,优先撤退,不要犹豫。”布兰度斩钉截铁地说道。

“哦!那是谁?”

“还能有谁,英国人中真正让

人畏惧的只有——”

“——约翰·法斯托夫阁下,您今天指挥的战役令人印象深刻。”

四个小时后,在灯火通明的大厅中,布兰度一边鞠躬,一边向主座上的人致意。

在看不见的地方,他用足以捏烂铁手套的力气握紧双拳,只为了让自己不再颤抖。

“呵,夸赞就不必了,上前来,人类。”

头发灰白的精灵将军握着酒杯,声音清晰地穿过大厅,直抵布兰度的耳畔。

法斯托夫晃动了一下酒杯:“听说,你们带来了一个坏消息,是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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